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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四):哺育(1 / 5)

几天过去了,角落里那个皱巴巴的生命如同被埋入温床的种子,开始展现出惊人的生命力。啼哭变得更加频繁、更加有力和充满需求感——饿了、湿了、或者仅仅需要那令人惶恐的陌生世界里的唯一一点确认。

阿希莉帕的恢复缓慢而艰辛。每一次挪动身体都牵扯着下腹深处撕裂般的痛楚,恶露的洪流尚未停歇,持续的失血让她总是处于一种低温下的、手脚冰凉的眩晕中,脸色苍白如同蒙尘的薄雪。睡眠在婴儿不定时的啼哭和她自身的痛楚中被切割得支离破碎,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如同冻伤的瘀痕。

然而,当那小小的、带着奶香气味的襁褓被产婆放在她虚弱的臂弯里,当婴孩本能地拱动着小脑袋,在产婆的帮助下急切地寻找她胸前那早已胀痛、分泌出淡黄色初乳的部位时,一种源于生命本源的、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悄然在那具疲惫不堪的躯体深处苏醒了。

第一次哺乳时,阿希莉帕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她笨拙地被产婆摆弄姿势,因乳头被急切的小嘴笨拙地吸吮啃咬而感到尖锐的不适和刺痛的羞赧,眉头紧锁,身体不由自主地想退缩。婴儿因为不得要领而发出了委屈而愤怒的啼哭。那一刻,虚弱和恐惧几乎要淹没她。

但就在下一瞬,当婴孩终于找准位置,开始有力地、有节奏地吸吮,一股温热的、饱含生命气息的洪流自身体深处被唤起,缓缓涌向胸口时……阿希莉帕的身体猛地僵住了。

不是疼痛感占据上风。

是一种……暖流。

这股暖流带着奇异的热度,不仅仅是从肿胀的胸部流泻,更仿佛在她破碎冰冷的身躯内部无声地弥漫开来,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试图融化冻土。因剧痛和失血而凝结的麻木和恐惧在这股纯粹生命能量的冲刷下,开始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她低下了头。不再是恐惧的闪躲,而是一种不自觉的、全然的凝视。

汗水浸湿的黑发垂落,散乱地贴着她苍白的颈侧和脸颊。那双曾经只剩下空洞绝望的蓝色眼眸,此刻如同冰封的湖面被阳光破开,漾起了一圈微小的、难以言说的涟漪。她的目光牢牢锁在臂弯里那个正在努力吸吮的小小生命上——那皱巴巴、还带着点产痕和红痕的小脸,那稀疏湿软的胎发,因用力而微微扇动的小鼻翼,甚至那紧握着她衣襟一角、几乎透明的小小指关节……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有的专注和力量似乎都凝聚在这无声的凝视里。僵硬绷紧的肩膀,在婴儿一声满足的微叹中,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松懈了下来。那是一种从未出现在她与尾形契约关系中的、完全投入的沉静。一种强大而原始的联结在她和这脆弱的小生命之间无声地建立、流淌。

母性。

这个词仿佛带着微弱的光芒,穿透了厚厚的阴翳,照亮了阿希莉帕眼底深处那仅存的、未被冰冷契约完全侵蚀的角落。

尾形百之助的存在感依旧如同冰冷的铁块,坐在离矮塌不远处的靠墙位置。他的习惯未曾改变——守在这里,不是为了新生儿,而是为了监控阿希莉帕身体最核心的复原状态。

但这次,那无声流动的、在少女苍白虚弱的身躯与初生婴儿之间弥漫开来的奇异氛围,如一根无形的丝线,不容分说地牵动了尾形冰冷观察的视线。

最初,他看到的是过程:产婆的协助,阿希莉帕的笨拙与不适,生理上的痛楚和必然发生的摩擦。

然而,当阿希莉帕在某一刻低下头,彻底沉浸在臂弯中那个弱小生命奋力吸吮的姿态里时,尾形的目光不再只是扫视她的身体状况。

他的视线第一次真正落在那幅画面本身——苍白脆弱的少女臂弯里,依偎着一个更加脆弱、正贪婪地汲取着生命之源的小小婴孩。

光线透过纸拉门的格栅,柔和而朦胧地笼罩在她们身上。阿希莉帕的头低垂着,黑发垂落的阴影柔和了她因憔悴而过分清晰的颧骨线条。她的身体在婴孩满足的咕哝声中微微调整着姿势,那是尾形从未见过的轻柔与顺从,不是为了他,也不是为了契约,仅仅是为了能让怀里的小生命吮吸得更加舒适。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笼罩着她,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和怀里这个脆弱的存在。

这种专注,这种不由自主的轻柔动作,这种连她苍白嘴角都因怀中婴儿一个细微的吞咽动作而似乎微微松弛了一瞬的弧度……

一个冰冷突兀,却又如同石破天惊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毒蛇般钻入了尾形冰封的思绪深处:

“如果…当年是她在喂养我……”

尾形百之助幽深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个念头并非温情脉脉的想象,而是一记毫无防备、直击灵魂深处的重锤!

他的身体僵硬地坐在阴影中,指关节无意识地收紧,陷入手掌的薄茧带来微弱的刺痛,试图抓住什么来抵御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荒谬的假设风暴。冰封的记忆深处,那些关于自身婴儿期的碎片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粗暴地搅动起来——没有柔软的臂弯,没有专注温暖的凝视,没有因他吮吸而松懈的嘴角。只有模糊、冰冷的金属味道,被强行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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